羽海野的花

惟纸片人是爱

【鬼白】番外一 : 浮生岁月长



第七章:


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夜晚过后,二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白泽吃过晚饭就拉被子睡觉,等到鬼灯下班进门他早就缩进被窝只露出乱蓬蓬的发顶;鬼灯虽然回来的比之前早些,但他一进病房就打开公文包拿出报纸正襟危坐在平时歇身的小沙发上读新闻,一本正经目不斜视仿佛对面病床上躺着的是个大型睡眠抱偶;待到例行公事般检阅完报纸要去洗澡就寝时,他却放着病房里干湿分离的洗浴间不用,舍近求远跑去走廊那头使用公共设施;而白泽直到鬼灯熄灯躺回沙发渐起鼾声后才敢从被子底下伸出头在黑暗里小小的喘口气。总之,不大的病房里,两个人像隔离病毒细菌般努力把对方最大化视而不见,恨不得给空气都装上过滤器。


不过,那束来不及燃起就被扑灭的火花,蛰伏在厚重的灰烬下隐隐明灭,它夺取着本就不多的氧气,烘烤着越渐炙热的空间,它在密闭的缝隙里静静阴燃,耐心等待死灰复起的机会。


鬼灯起夜的次数越来越多。原本经过一整天繁重的工作,他的睡眠总是深沉而透彻,即便是窝在这么不舒适的小沙发上,也总能在五分钟内快速进入梦乡。而现在,鬼灯一晚上要出去三四次,他总是毫无征兆地突然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略显暴躁地坐起身,不带片刻停留大步开门出去,仿佛要干什么羞于人说的事情似的匆匆一头扎进外面的公共卫生间好半天,之后才带着一身醒脑的烟草味重又慵懒的躺回沙发。


而此时白泽必定猫在被窝里直待鬼灯出门才露出头,他一言不发只盯着那个小沙发看。沙发靠着窗台,因此,依约的白月光,暗淡的路灯光总会斑斑驳驳洒落下那么一些,浅浅照着绒布沙发上躺卧的纹理和被褥凌乱的褶痕。每当这时,白泽总有股想走过去把手伸进被子里的冲动,那个人才刚离开,被窝里一定热乎乎……那个人去了好久,热气散了,钻进来会猛一凉……想着想着,自己有个地方就一阵麻痒,白泽吓得赶紧闭眼努力睡觉。他已经停了夜间的安眠药,因此无数个似假非真的画面一整夜走马灯似的换,有时是自己真的钻了进去;有时是站在沙发前细看那人宁静的睡颜;有几次鬼灯突然睁开眼吓自己一大跳;还有一次那个恶鬼一下子把被子扔过来蒙住自己的头……黑暗中有那人恶意满满的嗤笑,白泽生气地伸手去摸,一道滑腻紧实的沟……是胸沟,背沟,臀……沟?


妈呀!白泽赶紧睁眼,不知不觉已是清晨,沙发上早已人去床空,窗外满眼灿烂冬阳,蓝天飘着白云,暖风杂着人语,远处马路上车响叮当,近处窗棂边雀影跳跃……正要感慨自己半夜心生邪念辜负了这般好时光,却突然觉得下面一片黏腻冰凉,急忙伸手一摸……


简直了!!


白泽恨不得立刻捶死自己!自家小兄弟耷拉着脑袋软在一边,内|裤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吐故纳新了个遍……


Woc!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白泽脸上忽青忽白,一会儿京子小姐就要来!自己居然对着一个没人的空沙发石更了!你特么到底是有多饿!饥不择食么这是?!


白泽屏住呼吸不敢拉开被子,那只伸进内|裤的手就石化在那里,脑子毛毛呼呼乱作一团,自欺欺人般不想不看。


这时,病房门突然开了,鬼灯刚刚冲完澡脖子上搭着白毛巾进了门,兀自愣神的白泽给狠狠地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抽出手藏进被子里。


鬼灯正歪头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他一眼就觉察到了白泽的猫腻。


“你这幅鬼样子是怎么回事?”


鬼灯甩下毛巾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便秘吗?”


他逼问上来,凌厉的三白眼带着不容欺骗的锐利目光居高临下扎得人瞬间一矮。


“怎么不说话?突然发自己不能晨|勃了吗?”


“滚吧恶鬼!你才早|泄呢!”


“哟!瞧您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脸,大清早又做什么春梦……”


鬼灯忽得住了口,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定位般上下左右打量起白泽:


“白猪,你在干什么?”


“没、没有,我刚起床……”


白泽正待面红耳赤地狡辩,鬼灯突然俯身向前,闪电般一下捉住某人藏在被窝里的手!那只手犹自挂着可疑的白色黏液被示众般地高高举起:


“这是什么意思?!”


“……这……我……不知道!”


尼玛!!丢人丢到家了!哪壶不开拎哪壶呀!


白泽憋红了脸使劲儿去扯手腕,自暴自弃般开始大声嚷嚷:


“有什么奇怪的死鬼!不就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么难道你没有么!快给我放手!”


“啧!”


鬼灯闻言挑挑眉,恍然大悟般松手直起身子:


“原来如此,您的恢复能力可真感人,”


他随即回身迅速扫了眼屋子:


“您那博爱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没发现这间禁欲系病房哪里能引起蓬勃的欲|望,还是说……”


他促狭地扁扁嘴巴:


“已经饥|渴到面对空气也能石更的地步了?不过再过一刻钟京子小姐就要来了,让她给您清理……”


“闭嘴你这个笨蛋!”


白泽气得胸口发麻,满脸上火,脑壳子嗡嗡作响!恶鬼这家伙怎么这么多话!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煽风点火指桑骂槐!仿佛看着自己泄了很解气似的,真恨不得褪下内|裤一巴掌拍他脸上!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


白泽干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挺起烧得通红的脸看向鬼灯:


“麻烦帮我拿条干净内|裤,你知道在哪里。”


鬼灯已经转身去衣橱里翻检了,他头也不回随手抛过来一条内|裤,正好挂在白泽头上:


“这种辣眼的蠢猫图案我劝你还是换一换,不然一会儿惊吓到京子小姐……”


“混蛋!谁要让她换!”


白泽一把揪下来,差点气炸了毛!


“噢,忘记了,您的伤已经好了,都可以白日宣淫了。”


鬼灯拍拍手,拾起毛巾准备出去。


“恶鬼你给我等等!帮我拧条毛巾呀你……哎呦!疼!”


白泽看他出去心里一急,忍不住想挺身起来,这一下牵动了胸部未愈的伤口,整个人瞬间疼变了脸。


鬼灯扭头看着那人发白的嘴唇和恨恨不甘的眼神,心满意足的撇撇嘴:


“等着,笨蛋。”




温热的毛巾舒服的敷了下来,驱走了黏腻冰凉的不适,白泽躺在床上红着脸笨拙地伸手进被子里面擦拭,腹部、腿侧、扶起的小白泽上……够不着了……


“别逞能了,”


鬼灯一直袖着手看那人扭怩着不便的身子收拾,这时便走过来也把手伸进被子里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男人,反正你自己也穿不上内|裤。”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意味深长,白泽紧闭双眼僵着身体受刑一般接受着男人之间友善的好意,鬼灯双手伸在被子里帮他换内|裤,视线遮挡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什么,有个调皮的小宝贝立刻敏感的一抖,随即试试探探又抬起了头。


“好了,剩下的自己穿!”


鬼灯瞬间缩回手起身就往门外走,结果就是,在这个美好的冬日清晨,敬爱的鬼灯课长急吼吼冲进洗浴间又冲了一遍澡。




辛苦疲惫又充满着意外惊喜的日子就这样欢快地溜走,不知不觉已过月余。白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吉原主任来做体检,几处骨折长势良好,左眼视力也基本恢复,不过,失血过多的身体还需慢慢调养,受伤的肺部也要好生照顾。






十二月将尽,新年就要到了。


鬼灯依旧每晚下班后赶来,不过除夜这天他必须回松山去。


“红白歌会就够我看一整晚的,谁还有空陪你呀。”


傍晚时分接到鬼灯从厅里打来的电话,白泽正摁着遥控器选台,他不耐烦地对着空气挥手,夸张的表情仿佛那个电话里的人挡了电视一般。


“哈哈哈恶鬼你不在我终于可以专心看小姐姐啦!真理亚酱我永远支持你!”


挂断电话往靠背上一仰,白泽抬眼瞪着天花板出神:今天就是除夜了呀,在医院里真是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春秋了。恶鬼居然还想着打个电话交代下,白泽不由自主品味起电话里鬼灯的语气,那人统共没说几句话,却处处透着不言而喻的安慰。


白泽低下头抿嘴偷笑:你的心意我明白恶鬼,不过新年不就要一家人在一起吗?没关系的,我不在乎。




因为鬼源要回松山置办年夜饭,所以晚饭时分,由京子小姐端来热腾腾的荞麦面,上面配着几只天妇罗:


“今晚请您尝尝我们特护病房的晚餐,也很美味。”


“和您家乡不一样吧,我们过年是要吃荞麦面的。”


白泽笑眯眯表示感谢,一边哧溜哧溜喝面:


“嗯!真是太好吃啦!感谢您哟!今晚小京要早下班的对吧……我没事啦!瞧!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给小真理亚打Call呢!”


“…………”


“祝可爱的京子酱新年快乐!!”


“哈哈哈明年见喽!”


“再见!”




病房门重新关上,白泽摸摸吃饱的肚子打着嗝躺回病床去调电视,红白歌会就要开始了!最喜欢的吉永真理亚今年是在白队呀!……第几个上场?


还差几分钟……


等待中白泽胡乱换了几个台,无一例外都是有关新年的新闻——政界人士纷纷发表贺年祝词,要么就是走访百姓入户慰问;记者在东京街头随意捕捉到几名路人,大家抱着满怀礼物一脸开心笑容;还有一对来年打算结婚的小情侣,两个人鼻子冻得通红对着镜头大喊一声“新年好”就羞涩的跑开;接着镜头切换到一户人家,儿女们从五湖四海赶来团聚一起,饭桌上炖着一大锅杂煮,热腾腾的香气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妈妈端上荞麦面,一人一碗……


白泽看着看着,不由被屏幕里的热烈气氛感染的笑出声,这真是一个热闹混乱又开心到不行的节日,每个人都兴奋地像个小孩子,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春节和新年就是让人可以尽情放松放肆的节日呀。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早就过了红白歌会的开场时间,白泽目不转睛看着新闻,他已经完全沉浸其中,被这快乐的气氛浸透。


这是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过年的美好!


白泽犹然记得小时候的春节,除夕夜孤儿院里所有的保育员阿姨都要回家过年,只剩几个无家可去的老年人看着这帮孩子。玻璃上随便贴着几片凌乱窗花每人发几颗水果糖就是除夕夜单调晚餐之后的新年礼物。第二天起床后照例有饺子吃,只不过人手不够饺子也包不多只能每人吃上三两个。后来外出上学,寒假不愿回孤儿院就只有到处打工,白泽并不是个会认真照顾自己的人,于是那么多个除夕夜究竟是怎么混过来的真是自己也说不清。再后来到了日本,跟着藤川的这几年简直是在卖命,吃住都在实验室就连节假日都被剥削到没有。因此,过年这样一家人团聚的热闹节日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份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大礼,自己顶多看着别人热闹,沾沾喜气罢了。


心情不由得低落几分,白泽半靠在病床上扭头去看窗外,窗帘应自己要求并未拉上,此时,人间的灯火染红了半边夜色。


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脑子乘着夜色开始飞散:松山是个什么地方?周围都是松树吗?是你小时候就生活的地方吗?你现在在做什么?一起围着被炉吃杂煮吗?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很严厉的人吧,不然怎么调教得出你这样的恶鬼!不过这样一个热闹的晚上总该放开心情笑一笑吧。你的母亲呢?从没听你提到过。你吃过荞麦面了吗?我吃过了,很好吃,想尝尝你的……


突然就想到了鬼灯的样子,想想那人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捧着饭碗说“我开动了”可真是搞笑。白泽知道他最爱吃淀粉类的食物,杂煮的年糕一定很香,今天可真冷,正适合一家人吃这种热乎乎的食物……电视机里热闹非常,红白歌会已经开始了,各个频道都在直播,主持人诙谐幽默的开场白之后,带来第一首歌的是……


眼神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今天是除夜,整个医院里就没剩下几个人,谁不是匆匆赶着回家过年呀。那个家,不管富有还是贫穷,宽敞还是狭促,都会有一个人,无论多晚等着你;而这里,有声有色,有光有影,却唯独缺少等你的人。


头一次,女孩子们的魔力消失了,对那人暗潮汹涌的思念潮水般浸上心头,沁得情绪湿漉漉打捞不起。






“啪!”


“嗯……”


白泽揉揉眼睛,电视机依旧吵嚷个不停,屏幕一闪一闪,红白歌会早就结束了,现在换成通宵的搞笑综艺,喧嚣吵闹不成样子。


原来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


白泽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对面墙上的挂钟已过两点,窗外一片沉寂,灯火落下去,月色升上来,屋里的人造机器持续不断制造出热闹喧腾的气氛,却焐不热被红尘拒之门外的人。


热闹是别人的,我始终不曾有过。


良久,白泽突然耸耸肩,扯出一个毫不在意的微笑,他伸了个懒腰,摸索着弯腰去拣滑落地上的遥控器。今天早上他才第一次下床,躺了一个月的腿脚有些不听使唤,白泽扶着床头桌慢慢站稳,然后一手扶墙小心翼翼向窗台走去。




突然,病房门在身后毫无预兆地被人推开,白泽听到声音回过头,接着便和贸然进门的那人一起愣住了。


“鬼灯?这么晚你……”


“你居然还没睡?”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夜色吞没了剩余的表情,只剩语气丝丝缕缕透着遮掩不住的心思。


“我……哈,我刚醒,起来走走。”


白泽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尴尬地来回看看,随后转过身准备摸回床,一只手立刻伸了过来,带着深冬夜色的寒凉扶住了自己。


“小心。”




扶白泽在床上坐好,身后垫上靠背,鬼灯才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什么。


“十二点过后去明治神宫为你求了神签,想着赶回来塞进钱包,没想到你还没睡。”


接着展开小纸条:


“第十签,大吉……”


“手把大阳辉,东君发华枝。重重霜雪里,金缃色更辉。”


“你这家伙命还挺好……”


鬼灯低着头一条条解释给白泽听,仿佛他自己看不懂似的,薄薄的纸片正反两面写满密密麻麻似懂非懂的文字,这些语言优雅又吉祥,隐喻着催人奋进的古老真理。白泽一言不发默默听着,恶鬼什么时候会信这些,只不过是想为自己讨个彩头。


真没想到你会回来,这么晚这么冷这么远也要回来。


心里暖暖的热,有什么简直就要溢出来。


“恶鬼,那个……谢谢你。”


鬼灯终于读完签语,他小心折了几折,随即扯开白泽半盖着的薄被,伸手塞进他住院服的口袋里:


“放好,明天夹到你的钱包里。”


他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谢什么白猪,过年不就是要和家人在一起么?”


 @手癌而已  @葡萄蛋挞_ 

评论(19)

热度(148)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